04/12/2013
無法償還的債
伍瑋、鴻爪
伍瑋、鴻爪
曾經是一名電子工程師,後來因申請一個專利而對法律產生興趣,之後當上律師, 現是一個小企業的開荒者。相信態度可以改變生命,自從父親患上癌症,更加體會到生命及家庭的可貴。希望可以在這專欄, 將我們家庭的感受和經歷同大家分享。
註:此專欄將會由本人(伍瑋)及父親(鴻爪)交替更新。希望可以從不同的角度記錄抗癌歷程,與大家分享。
Email: ngwai.family@gmail.com
抗癌兵團
撰文:鴻爪
欠債還錢,理所當然,人家請你吃了兩餐,第三餐你也不好意思不找數吧,但若是欠了人情債,則未必一定有機會償還,雖然施恩的不一定望回報,但受了人家恩惠,總不能轉眼便忘個一乾二淨,今次我欠下的人情債是欠下一個醫生同學,數十年來,愈欠愈多,不得不趁機記下來,提示一下自己的兒孫。
筆者資質平庸,有幸入讀港大,在1970年而言是很難能可貴的機會,我只能說我是幸運地考了入去,不是憑甚麼實力,第一年沒有住宿舍,但第二年便申請到入住明原堂宿舍﹝現已拆卸﹞。當年港大有五間宿舍,而明原堂的學生一般都是較為清貧,比不上利瑪竇堂或聖約翰堂等,明原堂位於西半山的列提頓道,俯瞰整個維多利亞港,宿舍分為三座長形而古舊的建築物,依山而建,我當年入住的為盧迦翼,住了不同學系的同學,有醫科、理科、工科、法律、文科及社會科學等,當中人才輩出,後來成為社會棟樑或政府高官,筆者不才,無甚麼成就,最大的成就便是結交了數位同學,後來成為自己的摯友及救命恩人。
住在我隔鄰幾間房,有位醫科生,身材高大,談吐溫文爾雅,非常勤力,我與其他嘩鬼同學,知道他在房溫習時,都不敢太喧嘩,以免影響他。午膳時,醫科生多數不在宿舍吃飯,因為醫學院在沙宣道,來回不太方便,但早餐及晚餐時則有機會同枱進食,彼此認識,但我與此位醫科生談不上深交,因為我喜歡的劣習,他完全沾不上邊,反而其他的醫科生則與我們非常熟絡,常常挑燈夜戰,邊玩邊擔心明天的功課,說:「死嘞死嘞,天光啦,呢回肥佬梗啦。」回想起來,也笑痛肚皮。
畢業後,那位醫科生任職於九龍一間龍頭醫院,我的次子,亦於1979年出世,未滿周歲,便出痳仔,哭哭啼啼。某天,我與妻子發覺他呈半昏半睡狀態,顯得非常危急,便急忙將他抱往那位同學任職的醫院,找他求助,他亦二話不說,替他檢查,發覺他患了急性小腸氣,有部份腸子跌進陰囊,卡住了不能上落,要緊急施手術。當期時是一個十分危險的手術,因為小兒年紀太少而又發緊燒,但該位同學毫不猶疑地安排緊急手術,並親自操刀將部分夾死的腸子切掉再駁回,並將腹膜那個洞子縫合好,手術做了數小時,我與妻子在手術室外等候。及後,他從手術室出來向我們說手術完畢,但仍未渡過危險期,要留醫,幸好小兒及後康復過來。
二年後,次子亦因為在春節期間吃下過多的冬菇及紫菜餅,阻塞了腸臟,不能排便引起肚痛,要送入公立醫院留醫,住了一兩天,仍無法排便,醫生說要做手術開肚檢查,要我們簽名同意。我倆大吃一驚,急急請求那位同學幫手,他當時已經自己掛牌執業,隨後他來到醫院檢查兒子,認為暫時可以不用做手術,建議將他轉往浸信會醫院由他醫治便行,我倆亦即時辦理轉院,之後,他在24小時內便把小兒的大便排放出來,不再因為肚痛而哭個不停,二三天後,便出院回家。小兒現在已經成家立室,已為人父。
到今年四月,我因為胸口疼痛,又向他求診,經初步確診有問題後,他即日便親自打電話到浸會醫院預約電腦掃描,翌日,早上九時許我便在醫院做完電腦掃描,他亦同時抵達向放射醫生詢問掃描結果,得知肺部及肝部有腫瘤後,他問我:「你喺瑪麗醫院睇開,我可以寫介紹信俾你,返瑪麗醫院腫瘤科求醫,好嗎?」
太太問:「Dr. X,你可唔可以自己醫佢?」
醫生說:「唔可以,我唔喺腫瘤科。」
我說:「咁你就同我搵個腫瘤科醫生啦,我唔想去瑪麗排隊啦。」
醫生:「好啦,你的底片同埋報告要遲的先至出嚟,如果叫醫院送去我診所,最快要明天才到,不如簽低授權書俾醫院,等我今晚巡完房幫你攞,然後我再同你搵個腫瘤科醫生,你而家先返屋企,我遲的聯絡你。」
翌日早上七時許,他便打電話給我,囑咐我早上八時半前入院,他已經替我訂了個病牀,亦找到了一位腫瘤科醫生跟進。之後,每天早晚,必然到來探問,及後,出了院及開始接受大內高手的標靶藥治療,他仍不時打電話問候我的病況,我再三多謝他,他說:「同學嘛,唔使客氣。」
我雖未離世,但亦感到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結交了此位醫生同學,每遇危難,他必然義無反顧地出手相救,愈諗愈覺他似《天龍八部》中的喬峰大俠,有朝一日我飄然而去,亦希望能「與他世世為宿友,再結來生未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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