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股2024收官，在經歷了連續兩年的低迷市況後，今年終於迎來久違的止跌回穩。滬綜指全年漲近13%，收在3351點；深成指漲超9%，創業板指更升13%。9月底以來，市場交易活躍度顯著提升，滬深兩市全年總成交額達254萬億元（人民幣．下同），同比去年增長20%。

 

　　2023年的年結日，滬綜指失守3000點，海內外市場對中國經濟的信心瀕臨「破防」。今年初，在全球股市屢創新高的情況下，A股依然緩慢下行，1月滬綜指單月挫逾6%，至2月5日盤中更低見2635點，創2019年2月以來新低。雖然2月有降準降息及國家隊入市緊急提振，但接下來的3月滬指升幅就顯著收窄。中國決策層似乎由此立定決心，全方位展開救市行動，打出一波接一波的政策組合拳，A股先抑後揚，踏出自強第一步。

 

穩股市第一招，隱藏外資流動數據

 

　　去年滬深股通雖然全年仍錄淨流入437億元，但卻是互聯互通開啟以來最少的一年。外資爆走資潮，於是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官媒便陸續放出應該「優化」外資數據披露機制的風聲，指根據北向交易信息進行投資容易出現「盲目跟風」「誤讀誤判」，這項調整建議今年正式落地。

 

　　港交所5月13日起不再公布滬深股通實時買入、賣出交易金額和交易總額，但會在每日收市後披露當日買入賣出發成交金額及筆數，並按月度公布匯總情況。8月19日起，滬股通、深股通不再公布每日買入、賣出成交額，僅保留顯示成交總額。換言之，投資者無法簡易得知外資投資A股的資金流向。

 

　　有關調整惹爭議，有分析認為新規推行後，股市交易變得更不透明，很難判斷外圍對中國股市的信心狀況。但也有學者指，有限度公布數據是為避免外資大幅流出時放大市場悲觀情緒，進一步造成資本市場動盪。前海開源首席經濟學家楊德龍表示，有關披露機制調整可強化長期投資的意識，不要過於關注短期資金的波動。長遠來講可能使得市場變得更加平穩。

 

　　但無可否認的是，有關機制幾乎是即時引發資金外逃。5月第一階段調整落實後，6月北向流出資金超444億元，而此前四個月均錄淨流入；8月截至16日第二階段調整生效前，外資半月流出287億元。今年有數可查的頭八個月，外資通過滬深股通淨流出67.8億元。

 

9月底刺激力度空前，衝上三千六

 

　　至於上半年與股市表現息息相關的經濟數據也令人失望。一季度GDP增速5.3%、二季度就放緩至4.7%。8月情況更差，工業增加值年增4.5%，是連續第四個月增長放緩，為2021年9月以來放緩時間最長的一次；當月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年增2.1%，差過預期。此外，8月新增貸9000億，同比少增4600億；青年失業率更升至18.8%，為有數據以來新高。如此種種，均顯示中國經濟失動能，實現全年GDP增長目標5%所面臨的風險越來越大。

 

　　股市方面，5月至8月滬綜指及深成指雙雙連跌四個月；滬指9月18日盤中更跌至2689.7點，創今年2月以來新低。在此背景下，救市迫切性陡增，中國決策層在9月送出史無前例的政策大禮包。首先，人行、金監總局、中證監「金融三巨頭」9月24日罕見集體開發布會，出台一攬子金融政策，包括降準降息、降存量房貸利率、創設新貨幣政策工具支持股市。滬深股市當日久違的放量大漲，滬綜指收升4.15%，創2020年7月以來最大單日漲幅。

 

　　但這只是前奏。9月26日非常規時段召開的政治局會議，凸顯中央對經濟形勢的高度重視，雖然會議公報僅1200字，卻展現出市場期待已久的強刺激思路。有關宏觀政策的轉向，成為扭轉股市的關鍵節點。

 

　　政治局會議坦承中國經濟運行出現「新情況和問題」，承諾加力推增量政策。宏觀政策方面，「要降低存款準備金率，實施有力度的降息」；「促進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的表述首次出現，具體措施包括加大白名單項目貸款投放力度、調整住房限購政策及降低存量房貸利率；提振資本市場方面，要大力引導中長期資金入市，支持上市公司併購重組等等。

 

 

　　「加力加量」的積極表述，有效提振市場信心，更驚喜的是，有關政策快速落實。9月27日人行宣布降準0.5個百分點，公開市場7天期逆回購操作利率由此前的1.70%調整為1.50%，降幅20基點為近四年最大；9月30日，滬深廣三大一線城市調整樓市限購政策……投資熱情被點燃，滬指在9月26日至30日短短三個交易日內合共大漲14.56%，一舉站上3300點，9月30日兩市成交近2.6萬億元創新高。大批股民趕入市，多家券商軟件宕機，交易平台要24小時處理新開戶申請。國慶黃金周後，市場再迎一波火爆行情，10月8日滬深開盤各自暴漲超10%，滬綜指衝上3674.4點，開盤僅20分鐘，兩市成交即突破1萬億元，刷新紀錄。

 

重磅會議釋放加力信號，政策市能走多遠？

 

　　可惜的是，慶祝行情沒能持續太久，憧憬發改委當天再釋利多的希望破滅後，獲利資金及解套資金離場，A股跳水，惟10月8日全日計依然收漲4.59%，兩市成交額3.45萬億元再度破頂。市場雖有所調整，但這波政策組合拳成功將滬指拉抬一千點，此前每日僅4000億至5000億元的兩市成交額亦重回萬億元水平，9月全月滬綜指升幅超17%。

 

　　增量政策帶動9至10月經濟指標回升，11月CPI升幅卻意外遜預期，顯示通縮陰影持續籠罩。為鞏固增長動能及應對特朗普上台帶來的外圍壓力，12月政治局會議及中經會再發力，首次提出「加強超常規逆周期調節」，將明年宏觀政策取向調整為「更加積極的財政政策+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組合，明確釋放加力信號，並重點要求大力提振消費、全方位擴大內需、穩樓市穩股市。值得留意的是，此為實施十四年之久的「穩健」貨幣政策基調正式轉向。超預期、超常規操作的底色，是中央「保5」的奮力一搏。

 

　　A股今年終於實現了三年來的首次上漲，但不可不提的是，股市漲幅大半來自於政策驅動。有外資銀行策略師直認「我們身處感覺不像牛市的牛市」，中央政策出台，資金入市，股價上揚；政策空窗，股市便縮量下調。A股今年暫止跌，至於企得穩不穩，還有待觀察。

 

撰文：經濟通通訊社記者楊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