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秘色瓷

　　香港佳士得最近拍賣一件越窰青瓷盒，直徑17.5公分，估值400,000-600,000港元，最終以2,100,000港元拍出。

 

　　這類素身的越窰青瓷盒，不論大的、小的，我買賣過很多件，價格由一、兩萬至十多萬港元一件，2,100,000港元的拍價，超出我的想像。

 

　　一件平平無奇、顏色並不翠綠的青瓷盒，拍出天價，原因何在？

 

　　佳士得稱它為「越窰『秘色』青瓷盒」是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它是「日本松下企業」舊藏，抑或兩者都是？

 

　　拍賣行穿鑿附會、巧立名目的促銷手法，往往見於面目模糊、身世不明的拍品，如將開片、灰黑胎、釉色偏藍的龍泉器稱作南宋官窰器。

晚唐/五代 越窰秘色青瓷盒  來源：香港佳士得

　　怎樣的越窰青瓷器才可以被稱為秘色瓷？是否顏色翠綠、具有晚唐、五代風格的青瓷器便可被稱為秘色瓷？

 

　　我20多年前在中國大陸參加一個「秘色瓷硏討會」，與會專家對於上述問題只是各自表述，不能逹成共識。

 

　　我的看法是除了法門寺窖藏的13件正名的秘色瓷，其餘的越窰青瓷器，無論釉色如何翠綠，只是越窰青瓷器。

 

　　我這個看法很多人不同意，拍賣行不同意、越窰青瓷器收藏家不同意、我的行家朋友更加不同意，他們認為一件越窰青瓷器只要是出自晚唐、五代、顏色翠綠便可算是秘色瓷！

 

　　他們的說法與認知無關，與古陶瓷知識亦無關，只與人心有關。將一件普通的晚唐、五代越窰青瓷器以秘色瓷出手，試想像可以賣貴多少倍價錢？

晚唐 法門寺出土秘色瓷葵口盤  中國歷史博物館藏

　　幾個月前一個大陸行家來香港請我吃飯，打開手機給我看一件越窰青瓷器的相片，她說是秘色瓷，問我可不可以將它推薦給Jim Lally，因為我跟他稔熟。

 

　　Jim Lally是大行家，人當然不傻，絕對不會用大價錢買入一件越窰青瓷器，再以秘色瓷出手。如果他是這樣糊塗，是會給我這個小行家嘲笑的。

 

　　我跟行家朋友解釋我只能以越窰青瓷器，不能以秘色瓷推薦給Jim Lally，因為他不會聽我的。她聽後大發嬌嗔，說我不懂行，指住我的頭罵它是死腦袋。

 

　　給老朋友罵幾句我受得了，何況她只是因為情急才口沒遮攔。

 

　　有相當江湖地位的大行家不會亂來，更不會胡說八道，因為名聲攸關。但香港有一個自認是老師、古玩行大佬的行家，說話行事卻從來沒有大行家的風範，底子其實只是一條大鱷。

 

　　他最近在國際古玩展展覽一件青瓷獅子，說是汝窰獅子，還跟我認識的一個本地行家說有收藏家出價1億港元他都不想賣。笑得我。

 

　　汝窰燒造動物的數量非常少，清涼寺和張公巷窰址只出土過一條龍的殘件和一件素燒獅子的完整器，大型上釉的獅子的殘器、殘件在上述兩個窰址未曾出現過，世上亦沒有汝窰大型上釉獅子的傳世品。

 

　　他說是汝窰獅子，不知有何所據？

 

　　越窰青瓷是民窰，過去20多年我見過很多，亦買賣過很多，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蓋面刻一對鸚鵡的粉盒，尺寸不是很大，直徑只得12.5公分，但釉色翠綠，令我愛不釋手。

 

　　此器當年我不知是寶，賣出之後10多年來，無論在拍賣會或是在行上，我未見過另外一個比得上它的越窰粉盒。

 

　　一年多前我心癢難搔，跟買家朋友商量以賣出價兩倍的價錢回購，他開玩笑回答說： “ Over my dead body.” 我無言以對。

 

　　同是青瓷，越窰青瓷的釉色跟龍泉青瓷的梅子青色、粉青色、耀州青瓷的橄欖綠色完全不同，比較嬌嫩，猶如含苞待放的美少女，龍泉青瓷的梅子青色、粉青色卻如風華正茂的美艷少婦，而耀州青瓷的橄欖綠只能用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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