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走了你再走

　　已經是台東旅行最後的時刻，一路上豔陽像長著銳利尖牙的獸類，追著人咬，將人們的皮膚咬得發疼，都下午五點半了，還沒有鬆懈的意思。我推開咖啡館大門，一股冷空氣撲面，卻又因為店內滿滿的人潮，只好推開另一扇門，走到露天座位區。那裡散坐了好幾桌的少年、少女，正在喧譁談笑，他們的周圍被栽種得鮮豔亮眼的植物環繞著。五個穿制服的少女，圍住一張中間的桌台，說著笑著，眉眼間沒有經歷過一整天課程的折騰或倦怠，皎潔的臉龐與肌膚，絲毫不受陽光的侵擾，淨白無瑕。旁邊幾桌都是穿制服的男生，有的一張桌只坐一個人，有的坐兩、三個，他們的重心很明顯就是那桌女生。看不出他們是國中或高中生，但穿起青春的制服，都那麼好看。

　　女生自顧的聊著天，不怎麼搭理男生們，男生有的低頭看手機，有的彼此笑鬧。東部的陽光替少年們的肌膚抹上了麥茶的顏色，可能是愛打球或是其他運動的結果，使得男生笑起來的時候，牙齒特別潔白。有個女生的手機響起來，是媽媽打來的，問她在哪裡，說馬上過來接她。於是，其他幾個女孩紛紛打手機找媽媽了。

　　有個紮著小馬尾，露出曲線好看的頸部的少女，突然探頭望向隔鄰那桌的少年：「喂！你要先離開嗎？」那張桌台的兩個少年都抬起頭，其中一個少年回答：「沒啊。」不會接錯話，也不可能會錯意。停了三秒鐘，少女對少年說：「那，我先走了你再走喔。」少年沒所謂的回答：「好啊。」少女於是滿意的抿起嘴，打電話給媽媽了，她的聲音裡全是愛嬌：「媽媽，妳什麼時候要來接我呀？」

　　放學之後，咖啡館裡的下午茶，是每天都在進行著的吧。少年、少女們有著大把大把時間，天黑以前，就只是這樣的彼此看守，什麼也不做，甚至沒什麼交談。但是，清楚知道這青春的花園裡，有自己想要看見的人，花朵一樣的綻放著；有著甘願等候的人，等我先走了才離開，都是奢侈的幸福啊。他們現在也許不懂，懂的時候，都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