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2/2013
美女掮客
吳主席給我電話,說有一個掮客拿了幾件錯金銀青銅器到他公司給他選購。他問我有沒有時間幫他看看真假。
吳主席做船運生意,讀書不多,十幾年時間將一間船運公司經營到在主版上市,不可謂不本事。他只喜歡收藏古代青銅器,一千多平方呎的辦公室放滿青銅器,有真有假,假的是早期買入的收藏品。
我認識的收藏家幾乎全部都有贋品,由祖上留傳下來的例外,如「天民樓」的瓷器收藏。
吳主席的公司離我店舖不遠,只是十五分鐘的腳程。上到他的公司接待處,已見他的秘書在那裏等候。
寒暄幾句之後,吳主席便將幾個錦盒逐一打開。一對馬車飾件,两支帶鈎,全部不是錯金銀便是錯銀。
西漢 錯銀銅馬車傘柄箍 高40厘米
兩支馬車飾件,一支全器被藍綠銹遮蓋;另外一支有一半已除銹,露出非常漂亮的錯金銀幾何紋飾。吳主席認為東西假不了,他只擔心另外一支的紋飾跟已除銹那一支會不會不是一模一樣。我將一支拿上手拈一拈重量,感覺太輕;再看看器壁,又覺得太薄。藍綠銹的顏色看上去又古古怪怪,用刀片輕輕一刮便有小部分粒狀和粉狀的銹剝落。最大的破綻是兩支飾件雖然各有子母口,可以連成一支,但沒有凹凸坑位,可以將兩支緊扣在一起,不會鬆脫。
這類馬車飾件,專家說是傘柄箍,用來包著支撐馬車上的傘的木柱。是皇帝、諸候、大官出巡或出遊時所乘坐的馬車的裝飾物,極盛於春秋、戰國,諸侯國強盛的時代,到漢代以後逐漸式微。
至於兩支錯銀帶鈎,一看便知是真品,但可惜在大部分的錯銀已經剝落,沒有剝落的又被厚厚的銹遮蓋,變成看不到。
有本事、兼且少年得志的人通常都堅持己見。何況,我說馬車飾件是假,他亦未必相信,我又何必惹人討厭。熱面孔貼上一個冷屁股,真是好沒趣。
他問我感覺如何,我唯有依書直書。他說他看不出馬車飾件假在那裏,但又說會參考我的意見,找一些參考書看看。這樣說最好,大家都可以輕鬆下台。
我正想告辭,他說要介紹一位國內美女給我認識。我以為他新請了一位美女職員,忙不迭地應承,誰知上了當。他介紹我認識的竟然是帶貨給他看的掮客。
他們最終有成交就最好啦,沒有交收,我肯定整晚眼眉會不停地跳、整晚不停打嗝。
戰國 錯金銀鑲琉璃帶鈎 長11.8厘米
幾個月後,一個國內高官給我電話,說他一個世侄女會帶幾件貨給我看,叫我可以買就買,不買就招呼她在香港玩幾天。
幾天後,我的伙計說有人找我,叫我快些回到店舖。我以為是外地客人找我,推門進店一看,我不禁驚訝,出現在我面前的竟然是帶貨給吳主席看的掮客。當她說她是國內某某高官的世侄女時,我更加驚訝。這個美女真不簡單。
我硬著頭皮招呼她入房坐,以為她會大興問罪之師,指摘我搞垮她的生意,誰知她笑笑口多謝我為她撮合她跟吳主席的生意。她說吳主席用很好的價錢買了兩支帶鈎,讓她賺了幾萬元,她很開心。那天我走得怱忙,沒有機會多謝我,說要請我吃飯補數。吳主席果然是生意人,情願自己蝕底也永遠不得罪朋友。
口齒伶俐、樣貌姣好、身材如可樂樽的掮客在一個男性主導的行業真是無往而不利。她拿出上次見過的馬車飾件、兩隻宋代耀洲碗給我看。我除了用高價買入兩隻宋代耀洲碗之外,還要費一番唇舌解釋馬車飾件假在甚麼地方。對於粗鄙不文的掮客,我可不會那麼闊綽和那麼有耐性。呵呵呵!
上舖後,我帶她到鏞記吃晚飯。她吃得開心,我埋單當然亦很開心。美女說請你吃飯,通常都是說了算數,做男人的永遠不能太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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