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5/2016
國色天香
幾年前一個朋友問我認不認識一些基金經理,說北京某某銀行想在上市前出售一批抵押品,是某某證券行的5億股股票,意向價是股價的五成左右,整批的售價大概是幾十億元人民幣。
這類不能見光的金融業務看似沒有可能,但在一個貪污嚴重、以權謀私的國度卻大有可能。隨後幾天我上網查資料,發現朋友所說的那一批股票不是已經出售就是「限售流通A股」,我跟朋友説,他不信,說他在北京的聯系人是有勢力人士,跟某某銀行的高管非常熟絡,叫我不用擔心是假盤。
我不為所動,胡吹大氣的強國人我還見得少?幾天後他又給我電話,跟我說北京的聯系人陳總願意支付我和基金經理的一切使費,包括來回機票、酒店食宿,唯一條件是基金經理一定要隨身帶備一張五億人民幣的資金證明,供某某銀行的高管查證。
我笑他財迷心竅,錯漏百出的鬼話他都相信,他說既然有人出錢讓我們去北京遊玩幾天,何樂而不為。
我想想也有道理,便介紹一個基金經理給他認識。基金經理是博士,是說”everythings are”那種英文的博士。他們倆一見如故,約好幾天後一起上北京,問我去不去。
我從來都喜歡北京,喜歡它的古舊味道,喜歡它的歷史文化,我更喜歡逛紫禁城、恭王府、雍和宮、古玩市場、天壇、圓明園、四合院、清代皇帝墓園的所在地東陵和西陵,喜歡吃烤鴨,有人請我旅遊,真是何樂而不為。
幾天後到達北京,大伙兒住在同一間四星級酒店。晚飯時候聯系人陳總匆匆出現,跟我們一起吃飯。
我雖在銀行界浪費了很多年青春,對中國大陸的金融業卻仍然所知有限,基金經理朋友卻對中國大陸的金融業瞭如指掌,由他跟陳總應酬、談交易條件,最好不過。
隨後兩天我們都在等陳總通知何時可以入行看交易文件,而每一天他的答覆都是「很快,很快。」到了第三天,我聽陳總的廢話聽到悶出鳥來,決定隨意到處走走,不想再譲他乾耗我的寶貴時間。
第二天一早在酒店吃過早餐後,我順便去附近的古玩城逛逛,捎帶探訪曾經認識的行家。真的古董文物我看到不少,不是價錢太貴便是有瑕疵,其中一只五代耀州窰剔牡丹花帶蓋執壺,開門、品相好,貨主開價2,000,000元人民幣,嚇了我一大跳。
同一類執壺之前幾年倫敦蘇富比拍出過一支,落槌價只是五萬多英磅,2,000,000元人民幣開的無疑是天價。
晚飯時間我回到酒店,除了見到不想再見的陳總,還見到一個新面孔,基金經理朋友介紹是他的朋友,是維吾爾族人,剛剛從烏鲁木齊來到北京,帶了幾塊和田白玉給我看。韓小姐樣貌跟香香公主差相彷彿,同樣是國色天香。香香公主我見過,我真的見過美國克利夫蘭美術館藏的《乾隆及后妃像》上香香公主的肖像!
幾塊和田白玉不是羊脂白,只是普通貨色,開價亦太貴。韓小姐說如我覺得價錢太貴,可以回價,我沒有任何表示。跟一個美女討價還價是一件非常尷尬的事,此其一;其二是我從來不買原石,無論是翡翠還是和田白玉,因為風險太大。
羊脂白玉的價格最近十多年來一直狂升。去年一位玉商朋友讓我看他的珍藏,一塊小小的羊脂白玉已值600,000人民幣。
韓小姐千里迢迢來到北京,一分錢也賺不到,我有些不好意思。朋友提議我招呼她在北京玩幾天,令她不枉老遠從新疆跑到北京跟我見面做買賣。固所願也,不敢請矣!
當天晚上我約她參加一個「司馬台一天遊」,第二天一早出發。
八達嶺太過商業化,是遊客去的地方,我去過一次之後,永遠都不想再去。司馬台在哪?我其實不知道,我只記得經過明十三陵,在明十三陵吃午飯的時候,我叫了一碟我以為是牛肉的東西,韓小姐大快朶頣,我卻覺得味道怪怪的,食不下嚥,結帳的時候才知道我叫的是驢肉,不是牛肉,枉花了幾百元。
過了中午不久我們到達司馬台。司馬台其實是長城一部份,離北京很逺,山腳有馬出租,遊客亦可以選擇乘登山纜車cable car或者走上山。我以為可以自己騎馬跑上山,馬伕說絕對不可以,一定要由他牽馬上山,因為太危險。團友之中只有一個老外中年太太跟我一樣,坐馬上山。
韓小姐坐在我後面,一路把我抱得緊緊。馬伕牽着馬沿懸崖邊慢慢走上山,韓小姐嚇到花容失色,一直把臉貼住我的背,甚麼都不敢看。那一刹那,我只希望馬伕慢慢走,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上到司馬台之巔,馬伕大汗淋漓,不斷喘氣,我給他五十元牽馬費,他不停說多謝,伸出的手卻不縮回,我唯有再給他五十元小費。
坐在長城石級上看着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一路迆邐向西、沒有盡頭的長城,我倆除了心曠神怡,心中感動,還是心曠神怡,心中感動。我倆良久沒有說話,陶醉於難得一見、如幻如真的美景之中,不能自己。
這段長城日久失修,到處破破爛爛,與八達嶺的現代化實有天淵之別。我倆在長城上隨處走動,無意中看到一塊「萬曆年製」的大石頭,遙想袁崇煥當年力拒後金進關的豐功偉績,後被崇禎淩遲處死的悲劇,嗟嘆不已。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未到下午五時,導遊已叫我們盡快下山,在山腳集合。上山容易下山難,在司馬台下山卻非常容易,原來它有一條鋼索,由山上將遊客在半空中用滑輪吊下山。韓小姐年輕,喜歡新鮮事物,我雖然有少少畏高症,為博紅顏一笑,唯有捨命陪君子。
從山上經過一個湖滑到山腳,全程只需大約兩分鐘,可說是有驚無險。
回到北京時已是萬家燈火。基金經理朋友告訴我陳總一直拖,問他幾時可以入行看文件,他的回覆都是千篇一律的「很快,很快,」他決定不再等,過兩天便返香港,問我是跟他一起回去,還是留下跟韓小姐廝磨多幾天。
大伙兒說要走,我總不成重色輕友,讓人把我看扁,對不對?於是一齊返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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