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6/2016

為「大老鷹」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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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吉

    中國文史哲學士,收藏家,古董商,英國戴維德基金會(Sir Percival David Foundation)、牛津亞殊慕蓮博物館(Ashmolean Museum of Art and Archaeology)導賞員,足跡遍及外國及香港拍賣場、博物館。國內宋代窰址考察團顧問,對宋瓷硏究獨具心得。曾師從已故上海博物館館長馬承源,現時為多個國內外私人收藏機構顧問,以及《古玩裏的金錢世界》作者。

    古董投資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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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白石《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大老鷹)於2011年5月22日中國嘉德春拍夜場《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上拍,該畫經過逾半小時、近50次激烈競價,最終以4.255億元人民幣成交,創下中國近現代書畫新紀錄。

齊白石《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來源:中國嘉德

  拍賣完畢後,買家湖南電廣傳媒股份有限公司直至今天都沒有提貨,貨主劉益謙透露到現在一分錢都沒有收到。

 

  據劉益謙透露《松柏高立圖》之前是被美國舊金山的一位私人藏家收藏。 2005年,他將其拿到中國大陸拍賣。當時,劉益謙僅以500多萬元人民幣就拍得了這件作品。

 

  據說,劉益謙得知這幅畫其實還配有一副篆書對聯:「人生長壽,天下太平」,直到2010年,他才等到藏家將對聯出手,並最終以1,200多萬元人民幣拍得。

 

  無獨有偶,兩件作品《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同樣於劉益謙旗下上海道明拍賣有限公司拍賣,《松柏高立圖》於2005年 12月 15日上拍,事隔五年,《篆書四言聯》於2010年春拍時現身。劉益謙宣稱兩件作品《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的貨主是同一人,是蔣介石的後人,至於那人是誰,劉益謙當然說不出。

 

  上海土豪劉益謙一票賺了3億多萬元人民幣,吃了一杖宇宙大仙丹,當然是躊躇滿志、心花怒放,那會想到拍賣之後疑假之聲此起彼落,買家始終不提貨,一只成化雞缸杯就這樣泡湯呢!

左面《松鷹圖》,右面《松柏高立圖》來源:雅昌藝術網

  1958年第二期《中國畫》雜誌上曾刊出一幅《松鷹圖》,這幅《松鷹圖》是樂曼雍(1902-1974)收藏,曾在1958年1月20日舉辦的齊白石遺作展中展出。《松柏高立圖》跟《松鷹圖》大同小異,究竟是1958年出現過的《松鷹圖》仿《松柏高立圖》,還是2005年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松柏高立圖》仿《松鷹圖》?

 

  《松柏高立圖》被譽為歷來尺幅最大的齊白石水墨畫,更是齊白石特別為祝賀蔣介石六十大壽而畫的巨構,當年竟然沒有一份報紙提及此事,而幾十年來此畫亦從來沒有出現於任何著錄、展覧,奇怪不奇怪?

 

  齊白石生於1864年,1946年齊白石畫《松柏高立圖》時實歲82,虚歲83,但下款卻自稱八十六歲,除非當年齊白石患了腦退化症,連自己的歲數都忘了,否則這便是作偽者的疏忽。

 

  《松柏高立圖》是假畫,殆無疑問。

 

  蔣介石生於清光緒十三年九月十五,即公元1887年10月31日。因此1946年10月31日或農曆丙戌九月十五是蔣介石的60大壽。《篆書四言聯》的上款「丙戌十月三十一日為主席壽」,錯將陽曆10月31日誤為農曆10月31日,是一大破綻,因為《篆書四言聯》是為祝賀蔣介石60大壽而冩,齊白石不可能連蔣介石的生日也弄錯。另外,農曆有大月小月之分, 大月三十天,小月二十九天,「丙戌十月三十一日為主席壽」,農曆有三十一天,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篆書四言聯》有下款「八十六歲齊璜」,《松柏高立圖》亦有下款「八十六歲齊璜」。通常一幅書畫作品只有一個上款,一個下款,《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如果本來相配,而竟然有兩個下款,並不合理。

 

  牟建平認為《篆書四言聯》結構鬆散,筆力全無,補筆過多,非常拙劣;《松柏高立圖》中題畫詩位置不當(齊白石題款一般是在畫的上半部位或者是貼邊豎寫,鮮有像《松柏高立圖》這般擠在左下角的),尤顯局促,露出馬腳。這些論點我絕對同意。

 

  《篆書四言聯》是無中生有、假托齊白石之名的偽作,亦應該毫無疑問。

 

  如此一件破綻百出的大貨,有質疑聲音是一定的。有質疑聲音當然亦會有人力挺《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是真跡,劉文杰是其中一員大將,他的論點牽強附會、了無新意,不值一哂。

 

  若有人以為劉益謙錢多人傻,那便是慧眼不識英雄!

 

  《松柏高立圖》2005年上拍時,他只花了500多萬元人民幣便將它據為己有。當時其他書畫收藏家莫非全部走漏眼,讓他得以500多萬元人民幣的低價便將齊白石最大尺幅的水墨畫收歸旗下,還是當時其他書畫收藏家全部認為《松柏高立圖》是偽作,沒有參與競投?幾年後,他又花1,200多萬元人民幣拿下不知從那裏鑽出來的《篆書四言聯》,為《松柏高立圖》配套,輕易便賣了3億7仟萬元人民幣,令人不能不佩服他的生意頭腦,機關算盡的本事。

 

  當大家以為《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造假、違約一事不了了之之際,另一個從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上海人項小弟卻想為「大老鷹」是贋品一事翻案。他最近在微博發表一篇文章,標題是:「重磅!有張畫能證明,4個億齊白石“大老鷹”就是畫給蔣介石的!」

 

  項小弟暱稱劉益謙「任性哥」,大家又是同鄉,他為咱家的大哥和同鄉出頭、替他吐一口冤屈氣,是份所當為之事。不過,他雖然用心良苦,但心有餘而力不足,他的論點,無論是關於「主席夀」三字,還是關於「民國裱工」,百度百科、劉文杰、周悅等等之前俱有論述,他只不過是搬字過紙、拾人牙慧。

 

  他說:「在上海銘廣拍賣的庫房,我們看到了一張尺幅巨大的作品,它出自於民國海上畫壇的領軍人物之一吳華源。在欣賞這幅作品之前,我們先拋出今天的重量級觀點:這件作品足以證明一個本來或許無須證明的事實——2011年嘉德春拍上,拍出4.255億元高價的齊白石《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正是齊白石1946年齊白石為蔣介石祝壽所畫!」

吳華源  《泰岳松雲》 來源:上海銘廣

  如此新鮮的觀點:一件作品足以證明另一件作品是真跡。我當然非讀不可。

 

  「我們回過頭來比對一下齊白石和吳華源創作於同一年,為蔣介石祝壽的兩幅巨製,兩者有不少共同點並且可以相互印證。

 

  1、 兩者都是目前所見兩位藝術家存世尺幅最大的作品,也是最精的作品之一。

 

  2、 兩幅巨製從題材、題識和暗含的寓意看,都帶有十分明顯的祝壽之意,但是兩幅作品都沒有在畫作中直接寫出上款人「蔣介石」的名字,吳華源的沒有寫上款人,但是巧妙的將蔣先生“cosplay”成了周文王;而齊白石則是寫上了「主席壽」三個字,但是並沒有直接的寫出「蔣主席」,這種「低調」或許和蔣介石六十大壽那天離開南京到無錫「避壽」有著異曲同工之意吧,這或許是當年國民黨中宣部對於祝壽作品的統一約定,即不能明確寫出上款人「蔣介石」,而是採取一種比較委婉和含蓄的做法。」他繼續說。

 

  我以為是甚麼重量級觀點,原來只是一篇充滿穿鑿附會論點的阿諛奉承之作。

吳華源《泰岳松雲》上款   來源:上海銘廣

  項小弟其實是弄巧反拙,幫倒忙。吳華源《泰岳松雲》的上款「民國三十五年十月九日恭呈」正好證明《篆書四言聯》的上款「丙戌十月三十一日為主席壽」為憑空杜撰,造假者唯恐別人不信是送給蔣介石賀壽之對聯,故意點明冩於十月三十一日,但卻露出馬腳。蔣介石的生日是陽曆十月三十一日,撇開陽曆當農曆這一重大錯誤不論,如果《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是齊白石的作品,他不可能不預留時間裝裱、送達蔣介石官邸。《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的的完工日期應早於十月三十一日,如吳華源《泰岳松雲》的畫作完工日期是十月九日,才合情合理。

 

  雖然項小弟的重量級觀點錯漏百出、穿鑿附會兼而有之,但他如此情急、用心良苦,就算無意中幫倒忙,嘉德、「任性哥」大人有大量,將來亦一定會找機會讓他能輕鬆實現盈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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