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是每家公司的精神食糧，這陣子話題應該是Bosco在大堂推撞小雄的事。在我眼中很簡單，小雄是同志，Bosco恐同，個中瓜葛千絲萬縷。小雄的事我不能理解，身邊好些激烈的同事咬牙切齒：「假如在場我一定加入打Gay佬！」有點兒那個。Bosco在大堂這一推，令我想起一個很久沒來往的中學同學。

　　那年電影《春光乍泄》上映，幾個同學相約去看，看得一頭霧水，離場時不禁輕嘆：「神經，好像通街都是Gay的，哪有這麼多？」

　　當時幾個同學還有來往，有次到南丫島露營，風有點大，其他人跑到沙灘，我和這同學拾了幾片紙皮，各自在帳幕旁捲作一團。天空的星星不多，有點落魄，同學輕聲哼了幾句《Happy Together》，夾雜海浪和其他同學的笑聲，他望著星空說：「其實我是Gay的。」

　　人生第一次親身遇上，如何是好？我沉默不語，想起戲院散場時說的話，才發現，原來身邊一直有個，更甚可能戲院內周圍也有，只是沒意識這麼遠那麼近。我屏住呼吸，想到電影裏張國榮和梁朝偉開場不久的「激戰」——梁朝偉一個反身，信手往掌心吐口水，從後倒塞追擊張國榮，一追再追，誰明人生樂趣？冒一額汗，立時夾緊屁股封鎖後路，以防萬一。

　　聽說偶爾也有男人被侵犯的風化案，侵犯他的是男或女也好，也不願報警，大多自尊心作祟。就像港男選舉，傳統社會男人理應高高在上，怎能脫淨三角褲在台上搔首弄姿被人評頭品足？太丟臉。Gay嘛，總有一方被幹，這是匪夷所思的事，男人只可以幹人，有出無入不許被幹。雖說各有各的生活，想到「走後門」總覺不安。那天以後，我和這個Gay同學漸漸疏遠，偶爾同學聚會見見面，加大家Facebook。印象中他有個男朋友，聽說也交往了十多年。

　　從沒認真認識過他的生活，印象中同志都很隨便，從前電視劇裏不是娘娘腔就是變態殺手，但Gay同學不娘娘腔也沒殺過人——至少警察沒找上門。不得不承認男人本身很隨便，不成事只因女人不肯，換了兩個男人，隨便加隨便，不成事才怪。想深一層，花心可能不關取向事，是男人的事。何以想起這個舊同學？今天Facebook看見他們的合照，兩個整齊西裝的大男人搭著肩，寫著「美好新一天」，下面是一串恭賀留言，「感情狀態」變成「已婚」。他們沒有正式註冊，只是私下的承諾。

　　人家有喜，我卻亮紅燈。昨天老婆上司送她回家，臨別前輕吻她的臉，剛巧從便利店回來碰個正著。我沒有露面，躲在暗角待奸夫駕車絕塵而去，徐徐走到老婆面前。

　　「怎麼剛才不跑出來？」她冷靜得令人意外，我沒有作聲，替她開了大堂的門。

　　今天下午老婆拖了一箱衣物準備出門，上前攔住，吵了一場，強行把衣物塞回衣櫃，一聲不響跑了出來。悶悶不樂，相約朋友到酒吧喝酒。湊巧朋友跟女友吵架，帶了小三出來。朋友電話響沒留意，小三偷偷接了放在一旁：「你女友好像剛打過來。」朋友不以為然，狂數女友不是，小三暗喜。

　　小三原是二人共同朋友，不久女友打給她，小三重施故伎偷偷接了：「你女友打給我，怎算好？」朋友火上加油，不知就裡大發雷霆，然後當著小三面前打給女友分手。朋友到洗手間，我忍不住問小三：「你真狠，為甚麼這樣做？」

　　「爭取自己想要的，有何不妥？」小三理直氣壯。

　　不想回家，到旺角找個女孩消耗多餘體力和汗水，完事後女孩趕下場溜了。躺在時鐘酒店床上，大汗淋漓抽著「事後煙」，老婆剛好傳來Whatsapp短訊：「今晚是『陀地』還是俄羅斯？」無奈乾笑幾聲，怪我嗎？爭取自己想要的，有何不妥？

　　幽暗的時鐘酒店散著腥臭味，天花板貼了夜光星星貼紙，彷彿回到南丫島的沙灘，帶點落魄聽別人表白，屏住呼吸一直沉默不語。可惜今夜來不及夾緊屁股，被家裏那個另有男人，卻先發制人的女人侵犯，顏面無存，媽的。

　　男女男男都想「Happy Together」，談何容易？手上的「事後煙」燃盡了，「Happy」嗎？怎麼只覺一頭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