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星期，手機傳來一位朋友的生日祝福，「你有話要對十年前的自己說嗎？」同是雙子座的他忽然問我。

　　我認真地想了一想，年輕時期的我曾經在事業上盲衝過一段日子，當時根本無法想像原來人類可以連續數天不眠不休，結果因為家中出了點狀況，我需要完全煞停工作，才迫使我開始重新整頓自己。

　　那時候我決定重返校園，同時亦考獲了拖延已久的駕駛執照。結果課程完成後，我再沒有回到全職崗位，車牌到手至今也沒再駕車。

　　原來，人生有很多事情只是為了「償願」而做，過程和結果同樣重要，但要維持下去嗎？卻不一定有這個必要。回頭一看，自我放逐差不多十年了，雖然一事無成，但總算活得愜意；至少，我敢說我很懂自己。

　　惟獨愛情，我要誠心向十年前的自己道歉。有些關係，當時的我也只為「償願」，不甘心明明互有感覺，卻讓對方從指縫間溜走。

　　死抓不放的結果，是遍體鱗傷。

　　「如果十年前知道那個人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我會叫當時的自己不用如此死心塌地，太不值得了，何必為這種人傷到焦頭爛額！」我說。

　　他問我：「你是因為覺得現在的他太不濟才有這種『頓悟』嗎？但當時的你沒有做錯，你應該感激十年前的你尚有勇氣去愛，你今日對愛情的認知和理解，都是她用眼淚換來的。轉個角度，十年前的你可能會討厭現在那個怕痛怕傷，不敢再豁出去的可憐蟲。」

　　我不是瞧不起今日的他，而是介意當年卑微的自己，「如果時光倒流，我一定會處理得好一些……」。他說：「不會的，沒當時那段情、那個你，人根本就蛻變不了，結果你只會一樣的懵懂，然後去偶遇一個同樣叫你愛得卑微的人。總要真實地受過傷，你才會懂得防衛。」

　　好吧！我的確不應該排斥已成過去的黑歷史。

　　就算被欺騙、被背叛、被利用、被搶走、被拒絕、被愚弄，或者昔日回憶曾經很美好，分手後那人卻變得功利、專橫、貧婪，自私，跟你所愛過的他變得完全不一樣，又如何？過去那個你早已完成了歷史任務，你確實再沒必要替她傷春悲秋。

　　多得她的眼淚，我才會懂得「償願」套用在愛情上是危險的，口口聲聲「未曾試過開始便永遠不知道答案」，背後動機也只為掩飾那堆任性又愚蠢的決定。

　　多得她的眼淚，我才決心承諾自己不許再被任何人虧待。

　　情感上，我們常常忘記要「原諒」，彷彿一定要牢牢記住壞經歷，記住哭得撕心裂肺的傷覺，方能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轍。然而，真正的成熟不是否定過去，而是跟它同呼同吸，抽絲剝繭，凝聚成抹不走拿不掉的心靈智慧。

　　想清楚，黑歷史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自願把它收藏在暗陰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