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2/2021
民主峰會應先檢討美國的政治困局
美國總統拜登提出召開民主峰會之時,正值美國經歷2020年總統選舉並引發國內嚴重政治混亂與分歧一周年。共和、民主兩黨支持者的街頭對峙與衝突蔓延全國各地,最後演變成今年1月6日國會山莊被佔領的嚴重歷史事件。
(shutterstock)
這場選舉可以說是引爆了美國政治制度長期積累的各種問題,影響延續至今,且裂痕不斷擴大,不僅左右明年中期選舉、2024年總統選舉的形勢,甚至很有可能永久改變美國的「政治地景」(political landscape)。這些問題環環相扣,舊的尚未解決,新的又浮上水面,給任何願意提出改革的美國政治家帶來嚴峻挑戰。
競選平台傾覆
(shutterstock)
較為顯著的問題包括競選平台的傾覆。競選政治需要參與各方接受一個共同的投票平台,按認可的投票規則行事,並接受點票結果,順利完成權力交接。如果任何一方輸打贏要,就會令選舉制度的權威性(legitimacy)瓦解,令競選的作用由確保權力和平交接,淪為各方藉機撬動競選平台,使之向有利於自身的方向傾斜。
美國總統並非直選產生,民主黨人一向對此表達不滿,抱怨他們的候選人往往贏了總票數,卻因選舉人票制度而輸掉了白宮寶座。可是這一回,特朗普及其支持者指控拜登競選舞弊,拒不承認選舉結果。直至佔領國會山莊事件發生後,拜登需要依仗各州國民警衛軍進入華盛頓維穩,才得以入主白宮,而特朗普本人亦沒有參加總統交接。新舊總統對權力交接沒有共識,首都秩序需要軍隊維持,選舉平台顯然已不再穩妥。
強調投票而忽略代議
競選方式愈趨民粹的同時,「代議」(Representative)在美國政治制度中的作用卻在悄悄褪色。我說「悄悄褪色」,是因為無論政黨、媒體還是公眾,在聚焦於總統候選人的火爆表現時,並沒有花多少時間留意代議政治的細節。代議在民主程序中的重要性被弱化,本身就暗藏了制度危機。
選民投票是彈指之間的事,接下來需要白宮、國會透過代議來推動國家政治,把社會以至民粹的各種利益與訴求,轉化成可供理性研究、制訂和執行的國策。特朗普支持者1月6日衝擊國會山莊,可以說是民粹衝擊代議的標誌性事件。這固然反映了政治領袖煽動民粹的嚴重後果,但亦反映了代議政治未能滿足美國基層民眾的期許。
拜登當上總統後,兩大黨的議員們圍繞著白宮的開支計劃和聯邦政府債務上限吵來吵去,無非都是為了明年的中期選舉作部署。這就形成了一個國會山莊的內循環怪圈:競選的目的是為了贏得議席,而贏得議席的目的是為了贏得下一場競選。既然政治是以爭取選票為依歸,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自然避重就輕。
在國會山莊的政圈之外,拜登還在當副總統時因為次按風暴而失去家園的洛杉磯人士,有很多已成為常態露宿者﹔費城肯辛頓大街上沉淪毒海,倒在地上的年輕人也在不斷增多﹔還有種族問題、槍支暴力問題,似乎都沒有成為代議政治願意面對和解決的問題。
(佩洛西facebook網頁截圖)
政治新星凋零
國會山莊迴避時政的直接副作用,是這套疲弱的代議制度培養不出新生代政治接班人。特朗普2016年當選總統時70歲,破了歷來最高齡總統紀錄。輪到拜登當選總統時78。如果特朗普2024年再代表共和黨角逐總統,那也將是78歲,而拜登表示他會爭取連任,那就是82歲。還不要忘了81歲的民主黨眾院領袖佩洛西,而最敢於挑戰現狀的桑德斯也已80歲。
政治舞台上的主角若不是老人,就是來自政治家族,例如共和黨的布殊家族和民主黨的克林頓家族。即使如此,這些家族現在看起來也已後繼無人。伴隨著政黨老人化、家族化的,是黨內的分裂。例如,年輕民主黨人較為支持主張社會改革的桑德斯,而共和黨內部亦先後有茶黨運動,和特朗普「美國優先」的崛起。社會兩極化加劇,民主、共和兩大黨建制派連黨內團結都維持不下去,如何吸納及培養新生代?
民粹與大數據洗腦
除此之外可以討論的問題還有很多,例如選民在訊息爆炸時代如何防範大數據洗腦?互聯網社交平台如何改變了競選文化?是否對政治運動中的民粹甚至是仇恨行為起了推波助瀾作用?如果不同政黨、選民對國家認知、國家利益、政治觀念和文化認同等都呈現碎片化,美國的政治制度如何維持多元與包容?
「打鐵還需自身硬」,美國若要維持全球民主典範的地位,顯然應該首先疏理和修補國內的政治體制問題。因此,廣邀各路高手為美國的政治改革出謀獻策本來是件好事,拜登幾乎就可以為此名留青史。可惜,他在開幕式上講了上半段,眾人聽罷都懂了下半段:「原來這又是中國的錯。」
如此一來民主峰會的召開就令人笑不起來:不僅可以預見明年中期選舉會成為美國政治分裂的下一枚助燃劑﹔作為擁有世上最強大軍隊的國家,美國的政治動蕩亦必影響全球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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